viridis

【USK】耗费

  

  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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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他又开始做梦。


他梦见自己坐在船的桅杆上,海风把他沾着血腥的袍子随意吹起。于是他想起自己可能是才打过一场架,与西班牙,或是荷兰,或是法国。虽然猜想自己可能赢了,但他突然感到一阵烦躁。这有什么意义?他觉得自己曾经是很喜欢海洋的,那在日光下变化的巨大蓝色块,他乘舟,感觉自己从世界的脊椎骨上奔跑过去。(那么世界是一条大鲸鱼,他想。他以前高举着鱼叉站在它头顶,如今变成一只虾在它口中沉浮。)

但现在他感到烦躁,日光在那蓝块上旋转,使他有点头晕。他面对波动的海天交接之处,突然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。他就是莫名感到被欺骗,没有任何理由。现在他只想快点回到陆地去,远离这片欺骗的蓝色。终于他觉得自己在海平面的远方看到了阿尔比恩的白色石崖。他感到奇怪,因为它们是那样的远——仿佛整个欧洲大陆都沉入水底,只有小小的不列颠—他的阿尔比恩—还在漂浮,像他自己一样。

然而他感觉头皮发麻,看到海天倒置,他感到下落,而那深深浅浅跳动的蓝色在他身边疯狂旋转。他有点害怕,但是他随即感到自己一直在下落,一直不曾落到哪里去。他渐渐没有感觉了,只觉得自己也许在移动,也许没有。船和白垩石崖都渐渐不见,蓝色从四面八方涌上来,而他始终没有接触到任何东西。他突然明白自己将永远在这片蓝色中下落,没有尽头。他明白自己太重,放不下尊严与固执,又放不下那古怪的、徒劳的想象和感性。他记起自己是在做梦,但又同时意识到这也许并不是梦。

——谁知道呢。但他只是觉得自己不会醒来了,这种感觉如此强烈,如此确定,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曾经对任何一件事如此肯定。他任由这个想法在头脑中出现又消失,就像没有存在过一样,他感到如此平静,甚至就只是像一次呼吸一样。

不列颠的日出明日还会照常来到,而他自己,这样的自己,将永远在蓝色里下沉,永远被包围,也永远无法与那旋转的颜色融合。

是,他将要付出这样的代价,而这本是他一开始就该明白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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